9月10日，津云新闻记者从被害女童生母白蕾处了解到，福建莆田“女童被继母关厕所17天虐待致死案”二审将于9月16日开庭。

白蕾接受津云新闻记者采访时称，她准备请假去福建参加二审开庭。“这些年我多次跟刘某商量把女儿还给我，为什么那么容不下她？这也是他的亲骨肉，怎么下得去手的，我就想问问为什么。”

2023年12月，福建省莆田市华亭镇兴沙村，12岁的女童琪琪被继母许某花关在厕所长达17天，期间遭受持续虐待，最终不幸离世。该案于今年4月底一审宣判，继母许某花因犯故意杀人罪和虐待罪，被判处死刑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；生父刘某因犯故意伤害罪和虐待罪，被判处有期徒刑五年六个月。

一审宣判后，生父刘某向法院提交了上诉状。白蕾认为对刘某的判罚太轻向检方申请抗诉，后被驳回。

离婚九年后生母起诉书中得知女儿被害

2024年9月初，在上海打工的白蕾接到来自福建莆田法院书记员的电话，电话中对方提到关于女儿琪琪的事情，但并未透漏琪琪已经去世。

“书记员让我加他微信，说有东西发给我，并反复叮嘱，一定要仔细看。”白蕾说，“看完他发给我的起诉书后，感觉天塌了，第一反应是不是骗我的？起诉书上的每一个字我都没有办法相信，整个人大脑都是空白。里面的字反复拆开读，怎么读都逃不过‘死亡’那两个字，眼前一片黑。”

据白蕾介绍，她与前夫刘某在福建泉州打工相识后在一起，2011年生下女儿琪琪。2014年3月份，刘某和她因琐事吵架后突然失踪，在刘某失踪时，她的钱也被刘某拿走，白蕾认为当时刘某是“卷款跑路”。而后的日子里，为了继续生活，她带着年仅两岁半的琪琪在一家工厂车间里上班。

“当时我一个人带着女儿生活，在陪琪琪过完三岁生日后，眼看她快到上幼儿园的年龄，我因没有琪琪的任何证件感到焦虑。”白蕾表示，琪琪的出生证明、户口本均在刘某四川老家，而失踪后的刘某，她一直联系不上。

白蕾回忆，刘某失踪的当年曾主动联系过她。“当时我向刘某提出要么把女儿的户口本给我，我将女儿的户口迁回自己安徽老家，要么他想办法让女儿读书。”

刘某表示可以让女儿去他小姨家暂住，之后他会去接走。白蕾坦言，当时她内心很挣扎，如果不把女儿送过去，她没有办法让女儿读书，想到女儿一直跟着她在工厂车间里也不合适，身边又没有亲友能帮她照看，再三考虑后，她最终将女儿送了过去。

白蕾称，刘某之前使用的手机号停机后，她与刘某唯一的联系方式就是QQ空间的动态留言。她每一次想女儿时，都是在QQ空间留言，希望刘某看到后让她见见女儿。“我跟女儿分开不到半年就后悔了，我想把女儿接回来，但我联系不上刘某。”

此后的日子里，白蕾多次通过QQ空间给刘某留言，希望能和女儿通话，均未得到刘某同意。

白蕾提供的QQ空间截图显示，2015年5月1日，刘某给白蕾留言约定前往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。留言中，刘某称，离婚后如果想跟孩子通话，他可以答应白蕾，但不希望白蕾打扰孩子的生活。值得注意的是，刘某留言中还说，“我会好好带大她，给她好的生活。”

白蕾告诉记者，她与刘某系协议离婚，没有打官司。因为当时没有经济能力和家人托举，对于女儿抚养权问题，是她没有去争取。离婚九年多，白蕾再也没见到过女儿琪琪。“期间我曾多次给刘某留言要回女儿，他都以孩子不想见我为由，让我不要打扰他们的生活。”

记者从该案一审判决书中获悉，离婚后的刘某和福建籍女子许某花于2017年1月24日在莆田市城厢区民政局登记结婚。刘某再婚后，将琪琪接回共同生活。

此后，2024年9月，白蕾在收到法院书记员发给她的起诉书中得知噩耗，女儿琪琪被继母许某花虐待而死。

据红星新闻报道，许某花与刘某一家成员关系复杂，家中有四个孩子，两女两男。除琪琪与生父刘某有血缘关系外，家中另外3个孩子小晶、小磊、小朱均与许某花和刘某无血缘关系。后经法院调查，他们系许某花与两任丈夫分别于2010年、2011年和2016年收买而来。

判决书披露继母许某花虐待恶行

一审判决书披露，莆田市中级人民法院（下称莆田中院）经审理查明，2020年以来，被告人许某花对其监护的未成年被害人小晶、小磊、琪琪实施殴打、辱骂、饿肚子、逼吃屎尿、用开水烫、逼迫互殴、指使刀砍以及用针扎舌头、指甲缝、会阴部等行为。

经法医学鉴定，小晶、小磊的损伤程度为轻微伤；琪琪的前额部、鼻根部、胸部等十余处身体部位均存在大量不同程度的陈旧性损伤痕。

而被告人刘某作为被告人许某花的配偶和被害人的监护人，明知被告人许某花经常虐待被害人而放任不管，且帮助许某花网购约1600片泻药给被害人琪琪服用。

此外，莆田中院还审理查明，2023年12月22日，被告人许某花在被害人琪琪手脚被绑、关在卫生间17天且无正常饮食身体虚弱的情况下，仍指使小磊持水管棍子重击琪琪的头部、踢踹琪琪，亲手持水管击打琪琪。

期间，小晶、小磊、小朱三人多次告诉许某花如果再打，琪琪可能会死，但许某花不予理会，还以琪琪是假装的为由，继续让小磊持棍重击琪琪，要求只打头部，要重重地打。

当天16时15分许，琪琪发生抽搐，小晶等人劝许某花报“120”对琪琪进行抢救，许某花拖延报“120”,且清扫现场，藏匿作案工具，删除监控，交代小晶、小磊、小朱三人说琪琪是自己摔死的，最终导致琪琪死亡。

2025年4月21日，莆田中院对该案作出一审判决，被告人许某花犯故意杀人罪和虐待罪，决定执行死刑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；被告人刘某犯故意伤害罪和虐待罪，决定执行有期徒刑五年六个月。

“一审宣判后，法官告诉我刘某向法院提交了上诉状。”白蕾认为法院对刘某的判罚太轻，她向检方申请抗诉，后被驳回。

被害女童生母：更恨生父，他是在“借刀杀人”

白蕾接受津云新闻记者采访时表示，该案一审开庭时没能到场，但她委托了亲属去旁听，现在二审开庭在即，她想到现场质问刘某。

“我曾经不止一次跟刘某商量把孩子还给我，既然那么容不下孩子，为什么不把孩子还给我？那也是他的亲骨肉，到底是怎么下得去狠手的，我就想问问为什么。”

白蕾表示，她对刘某的怨恨大于继母许某花。“我最恨的是刘某，没有他的允许，许某花怎么敢做出这种事。他还有收买的孩子，给人家吃，给人家穿，还接送人家上下学，却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下这种毒手。所以我认为女儿琪琪被虐待都是他允许的，他这是在借刀杀人。”

事发地村民：琪琪出事后刘某的父母从村中离开

据南方周末此前报道，刘某曾把老家四川省达州市的父母接来同住，许某花对村民谎称，这是家里请的两位保姆。自此，他们约90平方米的家，挤了8口人，其中就有包括琪琪在内的4个孩子。

9月11日，津云新闻记者联系上一位对该案知情的村民褚楠，他表示，曾听许某花邻居说，刘某的父母讲普通话，但跟村里人基本不交流，因为村里平时老人和留守儿童居多，村民都讲莆田话，他们语言沟通有障碍。

褚楠还曾了解到“刘某父母在村里行为举止不太好，村里之前都想把他们一家人赶走。他们家大人会教唆几个孩子去小偷小摸，不过都是一些不值钱的东西。”

针对上述说法，南方周末在此前的报道中亦提到，刘某的父母曾教唆琪琪，偷东西是“本事”。

褚楠回忆，刘某开了一个小饭馆，平时很少在村里，村里人也很少见到他。而刘某的父母，在琪琪出事后就“跑了”。

被害女童生母代理律师：生父一审的刑罚畸轻

9月12日，被害人琪琪生母代理律师车钰告诉津云新闻记者，他们已向法院书面申请公开开庭审理，但考虑到案件的特殊性和涉及未成年人问题等，有可能不公开开庭审理，具体要以法院决定为准。

车钰介绍，该案两名被告人均提起上诉，一审的判决结果目前并未生效。此次二审开庭，他将作为生母的诉讼代理人出庭，充分保障生母应有的刑事诉讼权利。

车钰表示，因刑事诉讼遵循“上诉不加刑”原则，本案在只有两名被告人上诉、没有一审公诉机关同步提起抗诉的情况下，二审应力争维持原判，确保对第一被告人许某花的死刑判决，至于对第二被告人即生父刘某进一步追责的问题，需要在二审结束后，根据具体情况通过审判监督程序进行。

此外，关于被害人生父一审刑事责任的问题，车钰称，经过前期到福建省全面阅卷后，从犯罪情节、法律后果、救助义务等方面来讲，目前五年半的刑罚是畸轻的。

（文中白蕾、琪琪、小晶、小磊、小朱、褚楠均为化名）

审核：十月